终南山主峰的云雾比山脚更浓。
李无痕抱着灵儿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，无为观的金顶在云海中若隐若现，檐角的铜铃在山风中发出清越的响声，每一声都像是在叩问天道。
观前的白玉广场上，数十只仙鹤正梳理着羽毛，看见李无痕，竟齐齐低下了头颅——这是道家对天命之人的礼遇。
"何人擅闯无为观？
"两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弟子从观门走出，手中拂尘首指李无痕眉心。
他们的发髻上别着七星冠，腰间悬着刻有"无为"二字的玉佩，正是道家正统弟子的标志。
"我找庄周观主。
"李无痕将灵儿护在身后，"清风观张瑾浠让我来的。
"提到张瑾浠的名字，两个道弟子对视一眼，神色缓和了许多："随我来。
"穿过三清殿，李无痕才真正体会到无为观的气派。
殿内的梁柱竟是整根千年雷击桃木，上面刻满了道家符文，符文间流淌着淡淡的金光。
地面铺着青色地砖，拼接成一幅巨大的太极图，人走在上面，竟能感觉到灵气顺着脚心涌入丹田。
"观主在藏书阁等你。
"道弟子将他们引至一座七层木塔前，塔身每一层都悬挂着不同的牌匾："经史阁""符箓阁""丹药房"...最高一层的牌匾上写着"天道阁"三个古篆字，隐隐有雷光闪烁。
藏书阁内弥漫着墨香与檀香混合的气息。
李无痕刚踏上二楼，就看见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正坐在窗边煮茶，老者须发皆白，脸上却没有一丝皱纹，双目如古井般深邃——正是无为观主庄周。
他的身边，张瑾浠正捧着一卷竹简轻声诵读，青色道袍上还沾着未融化的雪粒。
"你来了。
"庄周放下茶壶，茶汤在杯中凝结成太极图形状，"坐。
"李无痕抱着灵儿坐下，张瑾浠连忙起身给他倒茶。
茶水入口微苦，入喉却化作一股暖流，瞬间驱散了连日奔波的疲惫。
"多谢观主。
""不必谢我。
"庄周的目光落在灵儿额间的酒狐印记上，"这孩子中的是蚀骨寒，唯有非攻水能解，可那是墨家圣物...""我知道。
"李无痕从怀中取出青铜酒樽，"但我有这个。
"酒樽上的三尾狐衔壶纹路在藏书阁的灯光下泛着金光，狐眼中的红宝石仿佛有了生命般转动起来。
庄周的瞳孔猛地收缩："酒神杜康的遗物？
"他接过酒樽，手指轻轻拂过纹路，"难怪瑾浠会为你破戒。
"他看向张瑾浠，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，"太上忘情诀，动情则功散，你可知后果？
"张瑾浠的脸颊泛起红晕，低下头轻声道："弟子知错。
""罢了。
"庄周叹了口气，"这或许就是天道。
"他将酒樽还给李无痕，"你既是酒神传人，可知酒道与天道的关系？
"李无痕一愣，这正是他一首想问的问题："愿闻其详。
""道生一，一生二，二生三，三生万物。
"庄周缓缓道，"这是《道德经》的核心。
可你修炼的酒道，却是以酒为引，强行逆转灵气流动，这与天道自然相悖。
""观主此言差矣！
"李无痕忍不住反驳，"酒道并非逆天，而是顺天！
"他将青铜酒樽放在桌上，注入一丝酒元，酒樽中立刻浮现出一幅微缩的星河图，"弟子认为，天道如酒曲，万物如酒糟，唯有经过发酵、蒸馏，才能酿出最醇厚的天道之酒！
"张瑾浠忍不住蹙眉："胡说！
《清静经》有云：大道无形，生育天地；大道无情，运行日月，酒道以情欲为引，分明是魔道行径！
"她指尖凝结出一个太极图，图中的阴阳鱼不断旋转，散发出凛冽的寒气，"你看，这才是天道的本相——无情无欲，周行不殆。
""瑾浠！
"庄周低喝一声，但己经晚了。
李无痕的酒元受到刺激，青铜酒樽中突然飞出一道酒红色的光带，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酒葫芦虚影。
"无情无欲？
那与顽石何异？
"他站起身，酒葫芦虚影中飞出无数酒液，在藏书阁中凝结成《酒经》的文字："酒者，天地之精，阴阳之和也。
以酒悟道，醉者神全——这才是酒道的真谛！
""一派胡言！
"张瑾浠的太极图猛地扩大，与酒葫芦虚影碰撞在一起，藏书阁的竹简被气浪掀得漫天飞舞，"天道运行，自有其序，岂能容你以酒乱道！
""那你告诉我，什么是天道？
"李无痕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，"是法家的严刑峻法，还是儒家的仁义道德？
是墨家的兼爱非攻，还是你们道家的无为而治？
"他指着窗外云海，"末法时代，灵气枯竭，法则崩坏，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谓的天道？
"张瑾浠被问得哑口无言，太极图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。
庄周却抚掌大笑起来："好一个以酒乱道！
无痕，你可知你刚才所言，与三百年前的酒神杜康如出一辙？
"李无痕一愣："观主认识杜康？
""何止认识。
"庄周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，"当年我与他在昆仑之巅论道，他也是这样质问我：若天道不公，还要顺天吗？
"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"如今天道崩塌，或许真的需要酒道来调和。
"就在这时，藏书阁的门突然被推开，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匆匆走进来，神色慌张："观主，不好了！
法家刑律殿的人包围了山脚！
"庄周脸色一变："韩千叶亲自来了？
""是！
"中年男子急道，"他说要捉拿叛徒张瑾浠，还要搜查无为观！
"张瑾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李无痕握紧青铜酒樽，酒元在体内翻涌："我去会会他！
""不可！
"庄周拦住他，"韩千叶修炼的是法家禁术焚书坑儒诀，能吞噬思想转化为修为，你不是他的对手。
"他看向张瑾浠，"瑾浠，启动周天星斗阵！
"张瑾浠点点头，转身就要离开，却被李无痕拉住了手腕："小心。
"这一次，张瑾浠没有挣脱。
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轻声道："等我回来。
"说完，便化作一道青虹消失在门外。
庄周看着两人的互动，叹了口气："痴儿啊痴儿。
"他转向李无痕，"你随我来天道阁，我有样东西给你。
"天道阁的顶层比想象中要小，中央供奉着一卷用锁链锁住的竹简，竹简上贴满了黄色符箓，符箓上的朱砂己经发黑，隐隐有邪气透出。
"这是三百年前杜康留下的《酒道天书》。
"庄周解开锁链，"他说当天道崩塌时，会有一个能酿出和光同尘酒的人来取走它。
"李无痕接过竹简，触手冰凉，仿佛握着一块寒冰。
竹简上的文字突然活了过来，化作一条金色的酒龙，钻进了他的眉心。
无数信息在他脑海中炸开——那是酒修的至高境界，也是修复天道的方法。
"记住，"庄周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酒道的真谛，不是逆天，而是和天。
"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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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天道阁的顶层比想象中要小，中央供奉着一卷用锁链锁住的竹简，竹简上贴满了黄色符箓，符箓上的朱砂己经发黑，隐隐有邪气透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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