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差百块，下学期就得退学。
身旁猛地刹车，水花溅了我一身。
车上女生甩了男生一巴掌，沈明宇你除了砸钱还会什么?你哥随便一个眼神都比你强
被叫做沈明宇的男生忽然冲我扬了扬下巴，语气像扔骨头:
喂，我帮你交学费，还能送你去沪市最好的高中，条件是……
他顿了顿，眼里闪着赌徒似的光，跟我哥走得近点，气气那女人。
我把最后一口馍咽下去，拍掉手上的渣。
沪市的高中，能让我用本地身份高考不?
他嗤笑: 只要你听话，别说高考，送你进清北都行。
沪市录取线比我这低 50 分，百块的学费突然不值一提。
成交。我扯了扯皱巴巴的校服领口，但先说清楚，我只负责套近乎，多余的戏不演。
毕竟比起演情人，我更擅长刷题。
他愣神时，我已经把催缴单塞进口袋。
去沪市也好，既能逃开辍学的命，还能离清北更近一点。
至于沈家兄弟的恩怨?那是他们的戏，我只想拿到清北入场券。
1
明哲哥，这可是我早上五点起来炖的鸡汤，你就喝一点嘛。
楼上传来女生娇软甜腻的声音，听得我头皮发麻。
难不成沈明哲喜欢这一款?
不必了，我还要刷题，王妈，送宋小姐回去
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。
女生捧着保温盒，气呼呼地从楼上下来，嘴里嘟囔着，题目能有我好看?真是个书呆子
题目当然好看。
尤其是千辛万苦解开一道大题的成就感，不亚于买彩票中了头奖。
女生也注意到了我，看着我洗的发白的校服，她嫌弃地掩住口鼻:
王妈，你是怎么照顾明哲哥的?什么乞丐也敢放进来
我正要开口解释，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手。
我带她进来的，怎么，你有意见?
女生脸色很差，你居然找这种人来气我?沈明宇你疯了
沈明宇挑眉笑道，怎么，宋佳瑶，你吃醋了?
呵，我会吃你的醋，沈明宇，别太高看自己了
我没功夫看他们斗嘴，视线越过人群，落在刚从楼上下来的男生身上。
沈明哲，全国物理竞赛金奖的照片就贴在学校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，我看了不下五十遍。
没想到他竟然是沈明宇的哥哥
他显然也听到了争执，目光扫过来，在看到我之后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。
沈明宇，别闹。
他声音比公告栏里的介绍更冷，让王妈把客人送走。
客人?沈明宇突然揽住我肩膀，把我往沈明哲面前推，这可是我专门给你找的陪读，怎么样，我够意思吧?
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，正好撞进沈明哲的视线里。
没等他开口，我抢先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，翻到夹在里面的竞赛题。
沈同学，这道题的第三问，你的解题步骤里用到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变式，课本里没讲过，能给我讲讲吗?
空气瞬间安静。
沈明哲盯着我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，又看了看我充满期盼的眼神。
镜片后的眼神终于有了点波动: 你认识我?
全国竞赛官网有你的解题思路，我研究过。
我把笔记本往前递了递，这道题卡了我三天，你用的方法比标准答案简洁十七步。
他没接笔记本，却忽然问，哪个学校的?
成武县三中。
期末物理多少分?
92。
他沉默两秒，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，在我笔记本空白处写下一行文字: 晚上七点，到这个地方找我。
那是图书馆的地址。
沈明宇还没反应过来，倒是叫宋佳瑶的女生气愤不已。
沈明哲，我大清早给你炖鸡汤你理都不理，现在居然对这个臭乞丐另眼相待，凭什么
她伸手就要打我，却被我眼疾手快的躲开。
有没有一种可能，他厌蠢。
2
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百天，她不抓紧时间学习，居然浪费时间炖鸡汤。
换做是我，我也不理她。
因为蠢是会传染的。
宋佳瑶气红了眼，她抬头去看沈明宇。
可对方两手一摊，你别看我，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。
我算是看出来了。
宋佳瑶就是上回甩沈明宇巴掌的女生。
沈明宇花钱雇我，就是为了让我刺激她。
得，主角全都登场了。
三角形具有稳定性，我可不想横插一脚。
你说会安排我去新学校，什么时候?
为了来沪市，我已经三天没刷题了。
时间就是金钱，我决不能浪费在他们身上。
沈明宇思索片刻，说了句明天。
我点点头，又追问道，是和沈明哲一个学校吗?
他眼神意外，但很快又反应过来，当然，那可是全市最好的高中。
这样就好，全市最好的高中也就意味着有最好的教育资源。
说不定我的成绩还能往上提一提。
宋佳瑶眸中含泪，她恨恨的瞪了我一眼，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沈明哲换好鞋，走到门口。
临上车前，他突然回头，那道题的关键在坐标系转换，来了我再讲。
大神给我开小灶，这种机会怎么能错过
我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头。
看着车子开走，消失在视线之中。
沈明宇胳膊往我肩上一搭，可以啊你，三言两语就勾搭上我哥了?
我侧身躲开他的触碰，把笔记本往怀里紧了紧。
是学习交流，不是勾搭。
行行行，学习交流，沈明宇嗤笑一声，不过你就打算用这种方式接近他?
他那人除了做题没别的爱好，跟块冰似的。
冰不冰的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他脑子里，装着我缺的那 20 分解题思路。
我反问他，不是你让我接近他?你就说成没成功吧
沈明宇点了点头。
那不就得了，我抱紧怀里的笔记本，套近乎的最高境界，是让他觉得我有利用价值。
我没告诉他，用这种方式还能白嫖学霸的一对一辅导。
简直完美
沈明宇似懂非懂，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扔给我。
上回他想给我转账来着，结果发现我用的是两百块的老年机，所以特地让人换的现金。
先给你，学费我会让学校销掉，多余的就当给你的生活费。
我数出百块塞进校服内袋，剩下的还给他: 够了，多的不用。
沈明宇微微一怔，说了句怪人就离开了。
王妈给我安排好房间。
刚放下书包，我就迫不及待地拿出试卷开始刷题。
距离和沈明哲约定的时间，还有四个多小时。
这么长时间，我还能再刷两套卷子。
傍晚的图书馆人不多，沈明哲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，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物理竞赛题集。
我刚在他对面坐下，他就推过来一张纸，上面印着道光学综合题，难度远超高考范围。
解出来，再谈后面的。
他语气平淡，视线没离开自己的书。
我捏着笔演算，余光瞥见他翻书的手指修长，骨节分明。
这双手写出来的解题步骤，确实比标准答案还漂亮。
四十分钟后，我把写满公式的草稿纸推过去。
他抬眼扫了一遍，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，用了常规解法，但这里……
他笔尖点在一处，可以用费马原理简化，少走三步弯路。
他拿起笔，在空白处飞快地写着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。
你的问题不在基础，在思维定式。
我心头一震。
他居然看出来了?
我做过你们县中的模拟卷，难度不够。
他又推过来一本习题册，每天做两套，下周这个时间给我讲思路。
这哪是补课，分明是魔鬼训练
可我却攥紧了习题册，这正是我要的。
离开图书馆时，手机震了震，是姑妈发来的短信。
她问我是不是真打算跟有钱人跑了，让我赶紧把房子过户给她。
我没有回复，直接按了删除。
3
第二天上学，我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，在一众崭新的校服里显得格外扎眼。
刚进教室，喧闹声就戛然而止。
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。
宋佳瑶坐在靠窗的位置，见我进来，她嗤笑一声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班听见。
哟，这不是小镇做题家吗?沈明宇真把你塞进来了?
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哄笑。
看她那校服，洗得都快透明了吧?
听说她是来给沈明哲当陪读的?就她这样的连提鞋都不配
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，学神能看上她?
宋佳瑶使了个眼色，没人敢和我坐同桌。
他们以为用孤立这种方式，就能击溃我的心理防线。
可是他们太低估了小镇高三生对高考的执念。
没什么能阻止我冲刺清北。
我是来读书的，不是来交朋友的。
以前在县中，教室里声音嘈杂，想安安静静刷套卷都得堵着耳朵。
现在多好，没人来打扰我复习。
我掏出沈明哲给的那本竞赛习题册，翻开昨晚卡壳的那页。
一道电磁学综合题，光是题干就绕了三个弯，像故意设下的迷宫。
赵笙笙是吧?
坐在我前面的同学突然用力地拍向我的桌子，佳瑶渴了，快去给她买瓶水，听见没?
我头也没抬，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，没看见我在做题吗?
你什么态度?那女生拔高了声音，知道佳瑶爸爸是谁吗?让你去那是给你脸
那她怎么不让你去，难不成是因为你不要脸?
你敢拐弯抹角骂我?
前排的女生正要发作，沈明哲突然抬头:
你们吵到我刷题了。
全班瞬间鸦雀无声。
宋佳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，最终狠狠剜了我一眼，对那个女生说了句闭嘴，随后转过头去。
还真是一物降一物。
我松了口气，总算没人打扰我学习。
我每天按部就班，除了复习刷题之外，对其他事情一概漠不关心。
可是沈明宇却坐不住了，赵笙笙，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事了?
最近宋佳瑶整天缠着沈明哲。
我担心影响我复习进度，所以没有去找他。
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。
正好，有道题我卡了半天，问沈明哲去
见我抱着练习册，沈明宇撇了撇嘴，别忘了正事
我的正事就是这道卡了一早上的电磁题。
晚自习铃声刚落，我就抱着习题册冲到沈明哲的座位旁。
沈同学，能不能问你道题?
他没有反对，我立马把习题册摊在他面前，指着那个卡壳的步骤。
洛伦兹力的方向判断，我总搞反参照物。
他抬眼，目光落在我画得密密麻麻的受力分析图上。
参照物选错了，粒子运动是相对磁场。
他抽过我的草稿纸，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辅助线，你看，把磁场方向定为正方向，用右手螺旋定则先确定电流方向……
周围还有同学没走。
宋佳瑶看到这一幕，当场脸都绿了。
沈明宇则是吊儿郎当的冲着她吹了个口哨，还不死心呢?你追他那么久，你看他搭理你吗?
宋佳瑶把书摔到他脸上，我乐意，要你多管闲事
我没有理会。
毕竟他们这种富二代，即便不靠高考，未来也有无数选择。
而我只有高考这一条路
只是我没想到，就因为沈明哲教了我一道题，我成了宋佳瑶的眼中钉肉中刺。
她带着几个女生，将我堵在厕所的隔间里。
4
你就是用这张脸勾引沈明哲的?
宋佳瑶将我逼到角落，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。
脸上火辣辣的疼，刚才被人推搡时撞到了墙角，嘴角大概破了。
赵笙笙，你算个什么东西?
宋佳瑶的小跟班立马跟着附和道，学神不过是拿你当玩意儿，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?
我攥紧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疼痛让我保持清醒。
不能动手，一旦在这里闹起来，记过处分会影响高考，得不偿失。
宋佳瑶笑得更得意了，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，看来也不过如此。你一个乡巴佬，也配和我抢男人
她抓着我的头发，死命地往墙上撞。
我盯着她精致却扭曲的脸，突然觉得可笑。
她拥有最好的资源，却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争斗里。
而我拼尽全力想要的，不过是她随手就能丢弃的机会。
外面不知道谁喊了句，教导主任来了
宋佳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，随即带着那几个女生离开。
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洗手台，镜子里的人脸颊红肿，嘴角渗着血丝。
左胳膊肘火辣辣的，校服袖子被蹭破，露出一片青紫。
我拧开水龙头，用冷水洗了把脸。
不过是点皮外伤，比起大冬天被姑妈用藤条抽打后扔进雪地里，根本不算什么。
宋佳瑶想让我难堪，想逼我退出。
但她忘了，我从小县城一路摸爬滚打来到沪市，骨头早就被磨得比石头还硬
回到别墅时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
沈明宇正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，耳机里传来激烈的枪声。
我换鞋时动作稍大，牵扯到胳膊的伤，忍不住嘶了一声。
他头也没抬，怎么，宋佳瑶欺负你了?
我没说话，径直往楼梯走。
他突然摘下耳机，视线落在我脸上，你脸怎么回事?
我摸了摸嘴角的伤口，已经结痂了，没事，不小心撞的。
撞的?他嗤笑一声，放下游戏机站起身，宋佳瑶下手够狠的啊，看来这回是真急了。
他起身走过来，目光扫过我破了的袖口，眉头皱了一下，但很快又舒展开，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要不我帮你出口气?
我停下脚步，转头看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