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初恋分手后

行李箱的滚轮碾过青石板路时，发出一阵略显沉闷的声响，像是在为林辰这段仓促结束的初恋敲下休止符。

他仰头望了望眼前这栋爬满爬山虎的老居民楼，墙皮有些斑驳，却在午后的阳光里透着种安稳的暖意，与他此刻兵荒马乱的心情格格不入。

三天前，他和苏晓在大学门口的梧桐树下分了手。

说起来荒唐，导火索竟是苏晓觉得他连剥小龙虾都剥不明白，“林辰，你就是个笨蛋，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以后怎么照顾我？”

她皱着眉，语气里的嫌弃像根细针，扎破了他小心翼翼维系了两年的恋爱泡泡。

林辰当时张了张嘴，想辩解自己只是怕弄伤她的手才笨手笨脚，可看着苏晓眼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，那些话又咽了回去。

他确实不算机灵，学东西慢半拍，打游戏总拖后腿，连苏晓闺蜜都打趣说他是“天然呆”。

以前苏晓总笑着揉他的头发，说“笨蛋有笨蛋的好”，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，“笨蛋”两个字里开始掺了刺。

分手后的这三天，他在空荡的出租屋里坐了很久，看着墙上两人贴的电影票根，突然就觉得这个待了西年的城市变得陌生又刺眼。

他没跟任何人商量，当天就订了去邻市的高铁票，带着一箱子行李和一颗无处安放的心，来了场说走就走的逃离。

新城市的空气里带着点湿润的水汽，和之前的北方城市截然不同。

林辰按照中介给的地址找到这里时，房东是个慈眉善目的阿姨，姓李。

李阿姨领着他上了三楼，打开那扇刷着米白色油漆的木门，笑着说：“小林啊，这房子我住了大半辈子，现在儿子接我去郊区住，就想着租出去。

你看这采光，这格局，都是实打实的好。”

房子确实不错，两室一厅，客厅铺着浅灰色的地板，阳台上摆着几盆长势喜人的绿萝，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。

林辰的心稍微安定了些，问起租金，李阿姨报了个数，他刚想皱眉，就听阿姨补充道：“哦对了，还有个合租的姑娘，也是刚毕业没多久，你们俩分摊房租，一人一千五。”

一千五？

林辰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这个地段，这个装修，这个价格简首是天上掉馅饼。

他连忙追问：“阿姨，合租的是女生啊？

会不会不太方便？”

“那姑娘人挺好的，文静，爱干净，作息也规律，你们年轻人互相有个照应多好。”

李阿姨拍了拍他的胳膊，“我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，才想着把这房子租给你们。

要是觉得行，今天就能签合同。”

林辰几乎没犹豫。

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和一个能让他暂时落脚的地方，至于合租室友是男是女，在一千五的房租面前，似乎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
他甚至在心里悄悄勾勒了一下室友的形象——大概是个戴着眼镜、抱着书本的文静女生，就像李阿姨描述的那样。

签完合同，拿到钥匙，李阿姨又叮嘱了几句水电煤的事，便笑着离开了。

林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，混合着阳光的味道，陌生却让人安心。

他选了靠里的那间卧室，把行李箱拖进去，打算先收拾一下，晚上再去买些日用品。

正当他解开行李箱的拉链，准备把衣服拿出来时，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。

林辰心里一动，应该是那位合租室友回来了。

他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，毕竟以后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，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。

他刚走到卧室门口，客厅的门就被推开了。

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走了进来，手里还拎着一个超市购物袋。

女生似乎也没想到家里会有人，愣了一下，下意识地抬头望过来。

西目相对的瞬间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
林辰的瞳孔猛地收缩，嘴巴微张，大脑一片空白，像是有无数根线在瞬间缠成了一团乱麻。

他认识这个女生，不仅认识，还熟得不能再熟——那微微上翘的眼角，那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嘴巴，那看到惊讶的事时习惯性蹙起的眉头，分明就是三天前跟他说“你就是个笨蛋”的苏晓！

苏晓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撞见他，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错愕，迅速转为惊讶，最后定格成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几分尴尬的复杂神色。

她手里的购物袋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，里面的苹果滚了出来，在地板上转了几圈，停在了林辰的脚边。

寂静在客厅里蔓延，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，衬得这沉默格外刺耳。

林辰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过了好一会儿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带着满满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的话，声音因为太过意外而有些变调：“卧……卧槽，怎么是你？！”

这一声惊叹里，有难以置信，有措手不及，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诞感。

他逃了三千多里地，换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，以为能彻底摆脱过去，却在自己刚刚租下的房子里，遇见了那个他想要逃离的人。

苏晓似乎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，她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苹果，动作有些僵硬，像是机器人在执行指令。

她抬起头，看着林辰，眼神里带着同样的困惑和一丝被打乱计划的不悦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
“我还想问你呢！”

林辰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，他指着苏晓，又指了指自己，“这是我刚租的房子，李阿姨说有个女室友合租，我怎么知道是你？”

“这房子是我上礼拜就订好的！”

苏晓也提高了音量，像是在强调自己的“先来后到”，“我妈托朋友找的房东，说合租的是个刚毕业的男生，爱干净，我怎么知道是你这个笨蛋？”

“我笨蛋？”

林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毛，“你还好意思说我？

要不是你说我连小龙虾都剥不好，我们能分手吗？

现在倒好，分手了还阴魂不散，追到这儿来了？”

“谁追你了！”

苏晓的脸颊微微泛红，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，“我来这座城市找工作，跟你有半毛钱关系？

倒是你，是不是跟踪我？”

“我跟踪你？”

林辰觉得这简首是天大的笑话，他摊开手，一脸无奈又觉得荒诞，“我吃饱了撑的？

我是来这边散心的，谁知道这么倒霉，合租都能撞见你！”
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，像是回到了分手前那些为了小事拌嘴的日子，只是此刻的争吵里，多了层尴尬的底色。

客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，刚刚还觉得温暖的阳光，此刻落在身上都像是带着点扎人的温度。

林辰看着苏晓，突然觉得有些累。

他原本以为换个城市就能重新开始，可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的烦躁，指了指门口：“行，算我倒霉。

这房子我不租了，我再找地方。”

说完，他转身就要去卧室拿行李箱。

“站住。”

苏晓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
林辰停下脚步，回头看她，眼里带着询问。

苏晓咬了咬嘴唇，看了看地上还没收拾的购物袋，又看了看林辰那箱明显还没打开的行李，最终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似的，叹了口气：“算了，租都租了，折腾什么。”

林辰愣住了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
“意思就是，”苏晓抱起手臂，刻意板着脸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，“既然这么巧，那就暂时先合租着吧。

反正房子够大，各住各的，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林辰眨了眨眼，有点没反应过来。

他以为苏晓会跟他一样想立刻逃离这个尴尬的局面，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。

一千五的房租确实诱人，而且他现在确实没精力再去找房子了。

可是……跟自己刚分手的前女友合租？

这画面想想就觉得诡异。

“怎么，不敢？”

苏晓挑了挑眉，语气里带着点挑衅，像是在嘲笑他的犹豫。

“谁不敢了！”

林辰的好胜心瞬间被点燃，他梗着脖子，“合租就合租，我怕你啊？

不过说好了，各付各的钱，各管各的事，别打扰我。”

“放心，我对你没兴趣。”

苏晓说完，弯腰捡起地上的购物袋，转身走进了另一间卧室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，仿佛在强调两人之间的界限。

林辰站在原地，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行李箱，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他怎么也没想到，自己逃离过去的第一步，竟然是跳进了一个更荒诞的局面里。

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，可林辰却觉得，未来这段合租生活，恐怕不会像这天气这么晴朗了。

他挠了挠头，拎起行李箱，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卧室，心里乱糟糟的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盘旋：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