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恋丧头

恋爱第七年，沈淮安抛下了急性阑尾炎的我，急着奔向了他的初恋。
疼……你不是经常胃疼么?吃点药缓一缓。
我很快回来。
我没等到他回来，挣扎着签字手术，删掉了定时祝福短信。
手术结束时，最高的双子塔顶上烟花绚烂夺目。
那本是沈淮安准备了半年多要向我求婚的。
现在还不等他开口，韩墨芸已经脱口而出我愿意。
看着直播画面里吻到难分难舍的二人，我彻底死了心。
电话里我哥还在急切地追问，
你真的愿意联姻?
愿意。我认真想了想，而且我希望婚礼在七天后举行。
那是我出院的日子，也是这场失恋的头七。
1
手术后，我渐渐从麻醉中清醒。
侧头正对着窗外一簇簇升腾绽放的烟花，像不断印证似的越来越绚烂。
眼角的泪不受抑制地滑落，渐渐濡湿了枕头。
匆匆赶来的沈梦关了电视直播。
但半梦半醒间，我其实什么都听见了。
蓉城沈少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卦党的嗅觉。
沈淮安也藏不住事，半年前他特地选在生日当天在地标双子塔顶上绽放烟花向我求婚。
不止一个人向我表达过羡慕之情。
萧然你真幸福，沈少暗搓搓筹备半年，只为了给你一个惊喜。
我梦到过很多次沈淮安单膝跪地的样子。
但几个小时前，沈淮安亲手毁掉了我对过去七年所有美好的笃定。
在我疼得蜷缩在厨房里爬不起身时，沈淮安紧抓着外套犹豫不决。
疼……你不是经常胃疼么?吃点药缓一缓。
我很快就回来。
他抿了下薄唇像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就走，轻易地就抛下了疼得满头是汗的我。
不一样，不一样的，淮安，我真的疼。
他置若罔闻。
只是随着关门落锁声轻飘飘地丢下一句。
萧然，你有时候真的很夸张。
疼痛不断地蔓延开来，却抵不过心头的抽疼。
过去的七年里，我哪怕磕破皮沈淮安都会眉心紧皱，紧张得天塌了一般。
明知道我最怕疼，哪怕一点点的痛感都会无限放大。
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仅仅因为韩墨芸的四个字我回来了。
2
短信在他手机上弹出时，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久违的名字我心如墨。
一个早在七年前沈淮安就轻描淡写说全都删干净了拉黑了的人。
沈淮安藏在心底的初恋，沈梦口中他附骨的阴影。
七年前，韩墨芸在和沈淮安的订婚礼上不告而别。得知沈淮安求婚打算时沈梦还调侃我，
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，我哥是真的克服了过去的阴影。
我一直有一种她始终会出现的直觉。
当初沈淮安开始铆足劲追我的时候，我很认真地告诉过他:
我不希望自己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。
他信誓旦旦，你不是，萧然，挥别错的，我才知道你是最好的。
但沈淮安告别这个错误用了整整七年。
在每一次我们被起哄该修成正果时，他总是皱着眉头说再等等。
原来，他等的是她的回头。
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，沈梦有点不知所措。
萧然，我哥不是特地去接她的，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。
我沙哑着声音开口，沈梦，把电视打开。
沈梦迟疑不定地还是重新打开。
画面上，在仍不断升空的烟花盛景下，沈淮安与韩墨芸紧紧相拥吻得密不透风。
我攥着被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，心却渐渐冷了。
这张嘴，在过去的七年里，吻过我无数次。
却一次都不如此刻这般深情用力。
沈梦走后，我哥的电话又急切地打过来。
梁家同意了，但是很好奇为什么非得是七天后?
我正要回答，手机屏幕上弹出一行消息。
沈: 萧然，现在是整点时分，我想你应该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，从这一刻开始，我的一生都只有你。
我怔怔地看着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。这是定时消息。
沈淮安大概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，他忘记了取消。
眼看着手机上的每个字，我只觉得连呼吸都连着血肉似的疼。
电话里我哥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，
有点仓促了吧?你的嫁妆我当哥的还是要好好准备……
缓缓地抹掉眼泪，我打断了他的话。
算是给前任最后的体面，好歹也让他过了头七。
哥，漂亮话就别说了，说是联姻其实就是用我换交易。
3
沪城梁家，是我哥庞大生意崩塌前最后一根稻草。
但我并不是为了他。
那场绚烂烟火的后遗症，是我在麻醉彻底消退后清醒得可怕。
要彻底和沈淮安划清界限，就要找一个足以跟沈家抗衡的人。
梁家是第一眼选择。
即便沈梦通风报信，沈淮安依然隔了一整晚才出现。
他从头到脚换了新，靠近时身上还有红茶沐浴液的味道。
不是家里常用的清新樱花味。
我不由嫌恶地避开了摸上我额头的那只手。
阑尾炎而已，不发烧。
沈淮安讪讪地收回手，放下手里的花束，佯装镇定地掖了掖我的被角。
他在我旁边的沙发坐下来。
那双修长的手指捻过一颗苹果缓慢地削皮，像是在解释，
墨芸只是误会了那场求婚，她这几年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。
我没掩饰地嗤笑了一声。
七年，除非韩墨芸与世隔绝。
沈淮安最初跟我在一起那几年恨不得昭告天下。
他宠一个人的时候，就算要天上的星星都连夜去摘。
不然沈梦也不会提起韩墨芸嗤之以鼻，
她啊，就是被我哥宠坏了。
以为自由够了她随时能回头。
果不然，沈淮安依然站在原地等着她。
我闭上眼，强忍着心头的愤怒和委屈，不想去细究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时候旧情复燃的。
沈淮安还在勉力继续，等找个机会我会跟她说清。
沈淮安，你在把我当傻子。
我不由抬头看他，人是你带去双子塔顶层的，婚是你求的，还有什么需要说清的?
沈淮安微微眯起眼，这是他一贯生气的前兆。
萧然，我不喜欢你现在说话的语气。
见我失望地避开了眼，他又叹了口气。
是她在车上误会了，我……只是错过了向她介绍你的时机。
至于求婚……气氛和仪式都在那了，我也是赶鸭子上架。
忍着麻药消退后的阵阵疼痛，我侧过身。
我累了。
他许久才开口，那我先回去帮你拿几件衣服过来。
苹果削好了，一会记得吃。
伴随着门被拉上，我重又睁开眼。
看着已经开始氧化的苹果，连最后一丝留恋都变得矫情。
我扶着伤口缓缓走到窗边往下看。
韩墨芸披着他的外套斜靠在他的车上。
像是察觉到似的，抬头朝我看过来，上挑的眼尾里满是讥讽和挑衅。
等沈淮安亲自给她拉开副驾的门，又一只手自然而然地垫在车顶下看她坐好。
我缓缓转过身来。
再不情愿也得看清一点，七年，他都不曾对我如此用心过。
韩墨芸，像是重启了他尘封的所有绅士和深情。
4
衣服是沈梦捎来的，在门外撞上我哥也没了往日的嚣张。
神色里掩饰不住的心虚。
在听到我说接下来几天不用她照顾，我哥会派人看护时。
一向站在我这边的沈梦也松了口气。
你哥……这样也好。
答应联姻后我哥好得不像话，他连夜飞过来照看我。
一点不像那个在父母相继离世后，断掉了我所有的经济支援的哥哥。
除了他，还有沪市一众医疗专家以及营养师。
术后餐不精致，都是小时候妈妈做过的味道。
这不是我哥的手笔。除了梁家那位，我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。
沈淮安呢?
放下手里的藕粉羹，我没有放过沈梦话里的玄机。
沈梦紧张起来。
萧然，你别生我哥的气，他就是遇到韩墨芸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。
这不你正好住院么?她也没地方去，我哥……我哥把她暂时安顿在家里了。
还有……那天求婚的事被媒体拍了，现在我哥骑虎难下。
她试探地问我，
萧然，如果我哥不得不假结婚，你能原谅他么?
虽然和我猜测得差不多，但真相来得猝不及防，还是让我不由地攥紧了手心。
沈梦着急弥补:
这只是我瞎想的，我哥肯定不会这么对你的。
还有呢?我平静地看她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?
我哥以前太喜欢她了，追得特别上头，跟个舔狗似的。
沈梦叹了口气，现在他也是不想让韩墨芸受到伤害，毕竟只是一个误会嘛。
以前太喜欢?现在又何尝不是?
我回想那个在我面前总时不时还有点小脾气的沈淮安，总觉得荒唐可笑。
他第一次带我和那群朋友吃饭时，每个人表情都耐人寻味。
他出去抽烟时我听见他们的讨论，
这个萧然算是韩墨芸的低配版吧，长得还有点像。
沈淮安沉下脸按灭了烟头，
这种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。
那时候他的愤怒，大概只是觉得我连低配都不是，根本不该被和她相提并论吧?
5
接下来的几天里，沈淮安没有出现过。
我很清楚，沈梦并不是试探，显然沈淮安就是这么打算的。
假戏真做或顺水推舟都会全了他的愿。
但沈淮安每天都会派人给我送来鲜花，落款潦草地落下一个沈字。
消息也不断，
公司有点事，好好养病。
今天有会议，你有没有好好吃饭?
哪怕我半个字都没有回复，他也自顾自地照旧发。
从前他惹毛了我，也是这样看似在哄，实际上和哄没什么关系。
好像只要他保持平常和我相处的样子，过阵子我就会自动地哄好自己。
我哥没说过人话，但他有一句话是对的。
你到底图沈淮安什么?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对你有多好?
遇到沈淮安的时候，我还差一年大学毕业。
为了生活费学费绞尽脑汁地兼职，晚上去酒吧卖酒。
推销到他的卡座时，他的朋友故意刁难，你干一瓶，我们沈少定十瓶。
我二话没说仰脖子就开始喝。
只是酒还入喉，就被沈淮安不动声色地劫下了。
每天十瓶，好了，不用喝了。
他皱眉看着我被呛出的眼泪，抽了张纸巾给我擦干。
最见不得女孩子哭。
后来的七年里，我没哭过。
原来都是攒着在等他奔向韩墨芸的那一刻。
凌晨四点，手机微微震动，我以为是沈淮安发来的。
却看到陌生的好友申请，梁思潮，你的未婚夫。
我正要点通过，对方又发来一条。
虽然有点冒昧，还剩两天，我总得知道你的礼服尺码才好。